玖轩幕并没有告诉织语长心，明珠求瑕回浪眉山，并非是为了和苏苓‘叙旧’。

苏苓是带着悲愤来的。

毕竟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好友醉仔，死于另一个好友剑下，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。

所以她要找明珠求瑕确认。

或者说，她希望明珠求瑕能亲口否认。

可面对她的质问，明珠求瑕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，却毫不迟疑的承认了。

仿佛他亲手杀死的不是挚友，只是个无关紧要的路人。

苏苓悲痛难当，更无法理解。

她问明珠求瑕：“那个女人，她值得你用醉仔的性命来换取吗？”

“值得。”明珠求瑕默然的语气，却是不容置疑。

正如当年刀剑无名回答他时的笃定。

刀剑无名甘愿为了他心中的桃花放弃一切。

而明珠求瑕如今也愿意为了那双曾经澄澈无浊的眼，那张面对他时毫无杂质的脸，抛开所有。

初时他也不理解刀剑无名。

可如今身在其中，只为一人甘之如饴，他已然明白，有了所爱之人后，便无所谓值不值得。

而他也从来不是个纠结矛盾之人。

想要的东西，他向来都是顺应本心去得到。

即便得到的过程会有所牺牲。

即便如今的织语长心，已然满心满眼都是欲望杂念，再无他追寻的半分澄净无瑕。

但每次看着她的时候，心底的涌动的喜欢与爱意，都在直白的告诉他——她就是她，也始终是她。

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，他的心也依旧会为她而动。

他对她的喜欢，也从来没有过其他杂质。

最终，苏苓只能带着一腔怒火和失望，愤而离开。

对此，明珠求瑕并没有一丝不忍或是歉疚，反而心情很好。

因为方才玖轩幕来时说过，织语长心听闻他不在皇城，很是不悦。

虽然织语长心这种罕见的情绪，让他有些意外。

但更多的，是愉悦。

毕竟自从她被死神之力裹挟着性情大变后，向来只有在有求于他时才会表现出别的情绪。

除此之外，她对他从来只有漠视，鄙夷，杀意。

几日前她还对他要留在皇城的决定，不情不愿。

如今，她竟为了他不在皇城而动怒。

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又有什么事需要他去办。

亦或是，她只是单纯的想要他回去。

总之，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比较大。

毕竟若是有求于他，她大可以让玖轩幕带句话便是。

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，明珠求瑕并未在浪眉山多留。

他回去了。

然后在见到织语长心那双冷色幽幽的漂亮眼睛后，他的心情好到了极点。

她就是单纯的想要他回来。

虽然她温软的嗓音，说出来的话全是嘲讽与怒意。

但明珠求瑕听出来了她言语之中的在意。

“今后没有吾的允许，不许擅自离开。”织语长心挑着眼尾，冷冷看着他：

“明白了么？”

明明是不容拒绝的强硬命令，可在明珠求瑕眼里，她不高兴的小脸却可爱得不行。

说出来的话，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，在故作凶狠的用毫无攻击力的小爪虚张声势。

就这么轻飘飘的挠在他的心底，让他的心，有些微微发痒。

自己在意的人，因为他的离开而生气，还气鼓鼓的在他面前表达不满。

她扑面而来的占有欲，同时也勾起了他的占有欲。

“嗯。”他轻轻应了一声，眼里带着极其浅淡的笑：“吾明白了。”

说着，便缓步朝她走了过去。

突然靠近的笔挺身形，宛若雪岭高山，顷刻间挡住了半数光影。

也掩盖了织语长心纤瘦的身影，让她不得不微微仰起脸来去看他。

她余怒未消的脸上，因男人的靠近，染上一丝警觉。

但更多的，是疑惑。

她没有躲。

也并未像以往那般，召出满含杀意的死气。

她蹙眉，冷眼看着明珠求瑕漂亮清隽的眼。

他眼底的笑意，虽然清浅，却尤为明显。

织语长心简直要被气笑了。

他竟然在笑？

一声不响的离开，还去见了别的女人。

此刻面对她的怒火，他看起来不但不知错，竟还笑得出来！

见那个叫苏苓的女人，就让这么他开心么？

还是说，他觉得自己不会对他怎么样？

诸多疑惑，让织语长心很不爽。

刚刚见他回来时消减大半的怒气，再次上涌翻腾起来。

“怎么，见了故友，你很高兴？”她怒极。

可她的怒火，无疑让明珠求瑕眼里的笑更浓了。

毕竟她此时的表情，还有这个问题，统统都像是在说——我吃醋了。

“吾的确很高兴。”明珠求瑕微勾起唇角，“不过不是为故友。”

“是因为你吃醋的样子。”

话音未落，他已微微俯身低下了头。

在织语长心盛怒的视线下，他吻了上去。

不过，只是在她白皙的额头上，浅尝辄止。

织语长心愣怔的任由他的吻落下，又离开。

自始至终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
不知是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放肆举动，还是他清冽动听的嗓音，说出来的话。

总之，心底的悸动，随着心跳不受控制的翻涌狂跳起来。

让她觉得脸颊有些发烫，更忘了生气。

以至于说出来的话，成了慌乱间的反驳。

“吾并未吃醋。”她怒瞪着他。

掩在衣袖下的手，握紧又松开。

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能缓解这股猛烈又不受控制的情绪。

杀了他，或是推开他，亦或是让他滚。

可这些想法，全都被本能抑制着，让她动弹不得，无法付诸行动。

“嗯，是吾多想了。”明珠求瑕毫不在乎她的否认。

因为她否认的样子也很可爱。

而他也不想与她挣个对错。

他现在心情很好，所以她的说辞，他不想反驳。

“下次吾若要离开，会提前告诉你。”他笑意不减，直视着她有些慌乱的眼。

“所以长心，别生气。”

清冽的嗓音，又轻又缓。

孤高俊逸的脸，笑意温和。

他的表情与口吻，在织语长心眼里耳中，简直像是不可触及的皎月，此刻却为了她放低姿态，轻声细语的哄她。

这个认知，让她心中的悸动宛如巨浪，掀起无法克制的欢喜。

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欢欣鼓舞——她摘下了这轮月亮。

可为什么是摘呢？

他一直以来，都只不过是自己踩在脚下的一条鬣狗而已。

什么月亮，简直可笑。

“此回，吾姑且原谅你。”她移开了视线，不想再去看这张让她心绪不宁的脸。

可纵使心中再怎么强迫自己，告诉自己，他不过是一枚随时可弃的棋子。

但心底的涟漪，却是半分静不下来。

“再有下次，吾不会饶你。”

“滚吧。”

她咬了咬牙，拂袖转身。

却暗自在心中告诫自己，留着他还有用。

毕竟不日后攻打学海无涯时，还需要他留在皇城保护自己周全。

明珠求瑕看着她的背影，低低笑了一声。

“吾明日再来看你。”

说罢，便眉眼含笑的转身离开了。

虽然他还想在这里多待片刻。

可织语长心这副含羞带怒的样子，实在是让他有些招架不住。

若是留下，他恐怕会控制不住的，将方才额头那一吻，转移到她生气的红唇上。

他并不想让她更生气。

而且，见过她为自己吃醋的样子，已经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