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喂!不许偷吃!”
木槿从薄荷手里抢救回一根被啃了一口的胡萝卜,并将她赶出厨房。
薄荷留下一句小气后离开厨房,抓上手机出门买零食。她刚推开门,身后木槿一把拎起她的衣领。
木槿拎着她的衣领往沙发走:“不许出门,老实吃饭。”
薄荷挣扎无果,只得任由木槿将她丢到沙发上等开饭。
她在沙发上摊成饼:“真是的……怎么每一任会长都喜欢管我。”
木槿,徽星公会的第五十六任会长。
距离那个时代落幕,已有两千多年。
两千年时间,足以抹去曾经辉煌,只余下一座墓碑铭记这一切。对于这座墓碑而言,未来不过是不断重复的痛苦,时间并不能抹去她心中悲伤。
时间轻笑着向前走,眨眼又是万年。
薄荷坐在摩天轮上,看着摩天轮下不断惨叫的玩家们,撕开面包袋子。
她咬一口,味道不对,低头一看,面包已经长出了绿毛。她瘪嘴,把面包随手一丢。
薄荷打了个哈欠:“真无聊。”她看着被怪物吃得差不多的玩家,转身回了她在副本里的住处。
她自木槿死后便住进这个副本里成了最终boss,并放出公告,只要通关这个副本,便能毁灭无限未来,回到现实。
万年里,一波又一波的玩家试图攻克这个副本,却一波又一波地折在这里。
大部分玩家死在副本表世界,少数玩家进到副本里世界,却没躲过异化后实力倍增的怪物。
在这漫长时间中,只有一个玩家成功进入副本核心。那是一个看上去刚成年不久的青年,他的衣袍被尽数染红,鲜血顺着衣摆滴落。
他站在教堂入口,看向坐在讲台上的黑发少女,剑尖随着他走近少女划出一条血迹,昭示着他来时路。
少女一言不发,那双蓝色的眼睛像极地万年不化的冰,不带一丝情绪,抬眸瞥他一眼,又再次低头阅读手中圣经。
仿佛他无足轻重。
青年挥起长剑,直取少女项上人头,却在半空与蓝色屏障撞出铮鸣之声,长剑断裂,两节碎片落在地上。
他看着手中剑柄,又看向面前纹丝未动的少女,终于明白她为何从始至终没正眼看过他。
因为他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。
他是总榜第一,手中这柄剑可以斩断一切防御,却断在这少女的盾下。他很清楚,这不是实力差距,也并非物种差距,是等级差距。
在无限未来里,怪物等级低于人类,即使怪物实力再强,最终实力也不会越过人类,人类只要有同等实力,便能够镇压怪物。
他是人类最强战力,实力在所有怪物之上,却无法斩断这少女的盾。
这足以证明她的等级在他之上,在人类之上。
是无法战胜的存在。
在他准备受死时,少女起身,将剑复原:“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类,为表敬意,我将会把我的实力压制到我还是人类时。”
“让我看看如今人类的实力。”
青年接过少女手中的剑,瞬息间后退几步,而他刚刚的站过的地面上,是一个漆黑的弹坑。
他躲过一列横扫而来的子弹,在枪林弹雨中瞬间来到少女面前。
“锵——”
金器相撞的余音不绝,他手中长剑劈在一柄白色镰刀的把手上。少女借着他的力道向后跳去,落在布道台上,又借着布道台向他袭来,深绿色镰刃直逼他的脖颈。
青年自信展开防御,不料那镰刃如砍豆腐一般砍碎他的防御,切下他的头颅。
他骤缩瞳孔倒映着的,是那黑发少女平静的双眼。
薄荷低头看着脚下身首异处的躯体,抬手变出一个棺材,将青年葬在原地。
青年长眠在无声教堂中已有三千年,这三千年中,薄荷没在副本核心见过任何玩家。
直到今天,她第二次接到玩家进入副本的通知,在副本核心处见到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,头上戴着花环的白发少女。
极巧的是,那少女也有着一双明黄色的眼睛,像极了故人的双眼。她背后背着一把长弓,手中捏着几张塔罗牌,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薄荷。
薄荷看向面前与故人有三分相似的少女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白榆。”
少女语气冰冷,不带一丝情绪。
薄荷看着白榆,似乎又看见万年前那笑着死在夕阳下的白发少女。她知道白榆为何而来,也甘愿死于她手下。
这两万多年实在太漫长,太无趣,被漫长时间洗礼后,生死早已不再重要,如今她活着,不过是为了留存那白发少女最后的遗迹。
只是她被情感腐蚀的灵魂早已越过极限,在看见面前那和栀子有三分相像的白榆后彻底崩溃。
尽管薄荷知道栀子早已魂飞魄散,一丝残魂都不剩,面前的白发少女与她毫无关系,但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一瞬间,所有防线溃不成军。
“白榆,我们做个交易,用一个拥抱来换你想要的东西。”
白榆冷笑一声:“恐怕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东西,我要无限未来消散,让所有人回到现实。”
薄荷张开双臂:“可以,我能给。”
白榆听见薄荷的话,迟疑几秒,打开防御,轻轻拥抱薄荷。出乎她的意料,薄荷并没有动手,只是轻轻回抱她。
几秒后,薄荷松手,变出一把剑递给白榆:“用这把剑杀死我,一切就会结束,你为此如此拼命的人也会复活,回到现实,只是她不会有有关你的任何记忆。”
白榆握住长剑,轻声道:“没关系,我只要她活过来,回到她所期望的现实。”
薄荷眼角泛起泪光:“多年前的我也是如此,本以为能送她回到现实,却没想到被她察觉,活下来的成了我。”
“请杀死我,让我时隔多年后与她殉情。”
话音落下,白榆抬手,长剑洞穿她的心脏,她本以为会倒在地上,却没想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白榆还是冷着脸:“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。”
薄荷躺在白榆怀里,过往种种在眼前浮现,她所陪伴过的每一个人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。
这些痕迹被死亡在她身上镌刻成为墓志铭,书写他们的一生,也构成她的一生。
思绪和过往如流星般划过,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,是栀子捧着一束玫瑰站在花海中笑得灿烂。
冰冷泪水滑落残留余温的脸庞,洇入白榆衣袖。
“对不起,我违约了,我没有好好活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