敦煌的夜风裹挟着细沙，敲打着客栈的雕花木窗。古桑言蜷在仿古拔步床里，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响动——叶念裳正在整理明日要用的矿物颜料盒，青金石与孔雀石相撞发出泠泠清音。

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，安思的消息跳出来：「明早六点莫高窟特窟开放，你们晚上不要‘折腾太晚’哦！」

古桑言看着信息，无奈地摇头笑了笑，这个安思，就知道跟她开玩笑：「你和姜老师悠着点才对。」

晨光初现时，古桑言已在九层楼前排队。叶念裳将防晒面纱系成胡姬花式样，露出的一双秋水眸倒映着崖壁上蜂巢般的洞窟。当讲解员打开第220窟铁门时，她忽然握住古桑言的手腕："看甬道壁画，青绿山水里藏着多少情怀。"

洞窟阴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古桑言用手电筒照亮覆斗顶的药师经变图，金箔残片在光束中流转千年光华。她忽然蹲下身，指尖虚抚过莲花纹地砖："叶老师，你看，这里是当年画工调颜料的石臼，好美。"

叶念裳的呼吸滞了滞。她看着年轻女孩从帆布包里取出摹写纸，熟稔地用三点定位法勾描飞天衣袂。日光从窟顶明窗斜射而入，在古桑言睫毛上撒下金粉，可爱又专注。

"古小姐，"导游周航的声音突兀响起。他举着单反挤到两人中间，"能帮我和念裳拍张照片吗？"话音未落，就遭到古桑言的拒绝，她挡在叶念裳身前：“不好意思，叶老师不喜欢拍照。”。

周航看着无视他的叶念裳，尴尬地笑了笑：“哦，哦，那打扰了，你们玩。”

看着男子失落的背影和身旁小女孩胜利者的姿态，叶念裳心里说不出的愉悦，刮了刮女孩的鼻子，宠溺地说：“谁说我不喜欢拍照的？”

古桑言愣住了，难道……：“叶老师，我……”

牵过女孩温润的手：“走吧，继续玩。”

洞窟管理员敲响铜铃的刹那，叶念裳突然伸手拂去古桑言肩头沙尘，这个动作让古桑言愣住了。不远处周航的镜头清晰捕捉到，素来清冷的叶教授的眼里晃动着月牙泉的波光。

暮色四合时，古桑言抱着画夹独坐鸣沙山脊。远处传来驼铃叮咚，她摸出包里焐得温热的夜光杯，盛满的杏皮水正要入口，忽然被斜里伸来的手截住。

"凉的对身体不好，不要喝，喝点热水吧。"叶念裳挨着她坐下，羊绒披肩裹着两人。沙粒顺着衣褶簌簌滑落，在暮色里泛起流金。

古桑言嗅到她袖口的新磨墨香，傻傻地回应并结果水杯："好。"晚风掠过沙丘，卷起叶念裳未绾的长发，发梢扫过她画稿上的飞天，在空白处晕开淡淡青碧。

"看！"叶念裳忽然指向东方。第一颗星子坠落在沙海尽头，银河正从祁连山巅倾泻而下。她翻找相机时碰落画夹，散落的速写纸上全是不同角度的自己：窟前系面纱的、调颜料的、与老画工交谈的……

沙丘突然剧烈震颤，远处传来安保人员的呼喊。叶念裳还没反应过来，已被古桑言扑倒滚向背风面。流沙如金瀑从头顶掠过，两人卡在岩缝里，心跳隔着五层衣物仍震耳欲聋。

"没事了。"古桑言的声音带着砂砾摩挲的哑。她撑起身时，叶念裳的呼吸近得能数清对方睫毛上沾着的星辉。

应急手电的光束扫来时，古桑言正用身体为叶念裳挡风。安保队长扶起她们时嘀咕："怪事，这季节不该有沙暴。"叶念裳却在整理凌乱衣衫时摸到口袋里的东西——是古桑言落下的速写本，最新一页用矿物颜料画着星空下的她，题跋写着：大漠孤烟直，长河落日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