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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点是苏联基辅东北区不知名野地,背景是荒草肆意疯长,空气中弥漫着草木和焦土的气息,一轮日落,赤红如血,残阳余晖落在坦克和装甲车上,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。
男人缓缓朝她走来,风也从四面八方来,掀起他的衣角,噪杂的声音在一瞬间寂灭,两人即将相逢在日落的地平线上。
黄昏逢魔时刻遇见你。
如果不是时间地点场合不对,劳拉简直想大骂一声,“噢,该死的浪漫!”
可惜劳拉做了一天的手术,此刻连站着的力气都快没了,而对方披着一件军装外套,左肩怪异地凸起,走起路来一瘸一拐。
阿德里安缓缓走到她面前,站定。
劳拉的视线从他用绷带挂在脖子上的左臂,下移到他的下半身……不,是腿。
“咳咳,”阿德里安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,解释说道,“坐、坐久了,腿麻。”
劳拉看见男人英俊的脸上冒出了胡茬,久经暴晒和风霜,他的嘴唇皲裂泛白,眼底一片红血丝,有些疲惫憔悴,整张脸只剩下硬帅了。
劳拉很心疼。
俩人侧着头,小心翼翼姿势怪异地拥抱了一下,但都没好意思亲嘴儿,毕竟现在这画面着实不太美观。
拥抱结束,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都对彼此的境况心知肚明。
久别重逢,本来应该是很激动的才对,但不知道为什么大家看起来都挺矜持的。
劳拉没敢说自己忙得一周都没洗过头了。
她平时虽然一向奔放,但女人的虚荣心作祟,她在阿德里安面前还是很注重自己的仪容仪表。
劳拉默默打量了一下阿德里安,确认他除了左小臂骨折以外,其他地方没事,便松了一口气。
其实俩人都挺狼狈的。
做了2年的战地医生,劳拉对于战地伤亡见怪不怪,阿德里安还活着,她已经感激涕零,再看四肢还健全,妈耶,她简直要跪下来感谢上帝。
晚风徐徐吹过,带来难得的平静时刻。
劳拉叹了口气,还是忍不住把她那一周没洗的头轻轻靠在阿德里安肩膀上,当然,是好的那一边,浪漫不浪漫的,她管不那么多了。
“我很想你。”她低声说。
阿德里安内心泛起酸涩,他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,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头——
“别摸!”女人猛地睁开眼睛,大吼一声。
阿德里安:“……”
“算了吧,”劳拉忽然泄气似的,好像摆烂般说道,“摸吧摸吧。”
说着自暴自弃似的抓起他的手摸她的头、脸颊和脖子,一边嚷嚷:“唉,看见没有,我平时就是这副德行,我除了一个星期没洗头,我身上还全是汗臭和血腥味。”
“噢,估计还有尿骚味,刚才有个病人失禁了,哈哈,让你失望了吧……”
劳拉喋喋不休的声音忽然被淹没,阿德里安一把抱住了她,她嗅到男人怀里熟悉的气息。
“我也是。”阿德里安说,但不知道他是在回应她说的那一句话。
他现在只有一只手,于是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,他温热的嘴唇轻轻贴着她的耳朵,很笃定地再次回答了一遍:“很想你,我也是。”
劳拉一动不动。
“我很高兴在这能见到你,劳拉,”阿德里安用力吻了吻她的额头,声音有些颤抖,“但我也很抱歉,让你在这里和我重逢,真的是,太狼狈了……你本不应该来到这里的。”
劳拉的眼眶一瞬间湿热。
战争是平等的,它残酷地对待每一个人,阿德里安不好过,她也不好过。
“噢上帝,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。”
她喃喃说道,踮起脚勾住男人的脖子,径直吻了上去。
在这个时候还管什么体面,体会到这一刻他的心脏还在为她蓬勃地跳动,她已经热泪盈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