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女团赛场的气氛紧张而热烈，观众的呐喊声此起彼伏，仿佛将整个球馆都笼罩在激烈的对抗氛围之中。

林若曦迈步走下球台，脸上依旧带着一丝轻松的笑意。她回到替补席，拿起毛巾擦了擦汗，目光落在正准备上场的朗希月和程景岚身上。

她嘴角微微上扬，轻松地说道：“狼狼，别有压力，大不了我一会儿再上来打单打。”

她的语气是调侃的，仿佛这场比赛不过是一场日常训练，不管情况如何，她总能稳稳收尾。但朗希月却愣了一下，手指微微收紧。她低下头，咬紧了下唇，眼底闪过一丝不安。

林队也是人，她不能让林队太累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偏头看向身旁的程景岚，眼里满是迟疑和担忧。

程景岚看出了她的紧张，轻轻捏了捏朗希月的肩膀，目光沉稳，声音不疾不徐：“打出自己的水平就可以了，不要想别的。”

她的手掌很稳，带着些许温度，让朗希月的心跳也慢慢平稳下来。

朗希月抬头看着她，迎上那双冷静又笃定的眼眸，轻轻点了点头。

比赛开始，球台两侧的选手各自摆好架势，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。朗希月握紧球拍，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战术构想——她想要率先发力，主动掌控比赛节奏。

泰国选手发来了一颗带着侧旋的长球，朗希月原本已经准备好借力打力，一板迅猛的进攻直接带走这一分。然而，就在挥拍的瞬间，她脑海里却浮现出程景岚的叮嘱——“先试探对手的战术。”

一丝犹豫让她手上的力道收了几分，球过了网，却没有太多威胁。对手立刻抓住机会，反手快速变线，一记暴冲又快又猛。

程景岚才到位，球已经飞了出去。

朗希月微微皱眉，心里有些懊恼。接下来的两三个球，她仍旧想着试探，但节奏被对手牢牢掌控，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扭转局势。

程景岚站在球台边，看着带着些许懊恼去捡球的朗希月。她知道朗希月是在听从自己的建议，试图以相持来给自己争取时间摸清对手的战术。但这样的打法对朗希月来说并不舒服——她的风格是迅猛的，是锐利的，是以强势进攻碾压对手，而不是被动地拉开回合。

程景岚唇角微微勾起，轻笑了一声。

她比朗希月多打了整整八年球，经历过无数场大赛，见识过无数种打法和选手。既然如此，她就没有理由让朗希月为自己改变。哪怕是不进入相持，她一样能摸透对方的战术，找到对方的弱点。

朗希月捡了球回来，她把球放到程景岚手里，就听到程景岚低沉而坚定的声音，“我给你架炮，放开去打。”

朗希月怔了一下，抬头看向程景岚。

程景岚的神情冷静如常，但那双眼眸却犹如淬了寒锋的利刃，锋锐得叫人不敢直视。那是一种让人无条件信任的眼神，一种属于顶尖选手的掌控力。她能精准计算出对手的破绽，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予致命一击，如同刽子手，将对手凌迟而不见血。

朗希月下意识地攥紧球拍，心脏跳动得有些快。

她深吸一口气，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
程景岚发出一记旋转隐晦的球，对方小心摆短，试图降低回球的攻击性。

朗希月毫不犹豫，脚下一蹬，瞬间扑上前台，毫不拖泥带水地一记暴冲，球如流星般砸向对方台面，对手还没反应过来，球已落地弹飞。

"好球！" 朗希月兴奋地挥臂怒吼，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。

程景岚站在她身后，微微挑眉，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。她砸了咂嘴，回味着刚才那一球。她没有刻意告诉朗希月自己要发什么样的球，但小狼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她。

那一刻，朗希月笃定地相信她的发球能为自己创造绝佳的进攻机会，而她的确也做到了。

程景岚心头微微一动，突然有些理解了什么叫做默契。小狼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会怎么打，但小狼相信她，知道自己肯定能让她打得舒服。

程景岚说要给朗希月架炮，就绝不是随口一说。她对落点的控制几乎精准到毫厘，每一个球的回路都在她的计算之内。就算对手突然暴起一板，她也能轻松防住，再巧妙地让对方把球送回到朗希月最舒服的攻击点。

比赛越打越顺，朗希月的兴奋几乎溢于言表。她的进攻越发放肆，每一板都势大力沉，直逼对方防线。而对手哪怕侥幸防住了这一板，回球的质量也低得可怜，被程景岚毫不留情地一板收割。就算她没能直接打死，回球的落点依旧逃不出朗希月的进攻范围，让她紧接着再来一板猛烈冲杀。

朗希月越打越兴奋，她感觉这比自己单打时还要轻松，程景岚精准的落点安排都不是让对手把球送到她的嘴边了，而是直接送到她的嘴里。她完全不用去思考防守，思考对方接了自己的球，自己该怎么打，她只用全力进攻。可程景岚却是另一番体验，她原本习惯了在单打时和对手周旋、相持，但此刻，节奏完全变了。

六个来回之内，一球打完。

11:3，她们毫无悬念地拿下了第一局。程景岚望着比分，轻笑了一声，低声自语，“原来这就是暴力打法的快乐吗？”

陈志远原本已经准备好安慰的话，毕竟这是程景岚和朗希月的第一次正式双打，配合不默契也很正常，他甚至想好了怎么鼓励她们。这场比赛主要是练兵，输球无所谓，重点是积累经验。可当她们以11:3的碾压式比分拿下第一局时，他才意识到，这两个人的技战术配合似乎已经不需要他来特别指导了。

他站起身，看着朗希月，语气稍稍加重了一些：“希月，下一局别打得这么莽了，收点力，练练相持。”

朗希月皱了皱眉，刚想反驳，陈志远便继续说道：“这一对组合水平不高，但你们之后遇到的对手，尤其是奥运会上，一定比她们更难缠。别的不说，我们队里另外一对常规双打选手，你们确定能靠暴冲赢过她们吗？”

程景岚微微蹙眉，刚想开口，陈志远便又道：“更何况，你们现在不练，难道等下午让晓楠再输一次再练？希月，你可是打四项的，每多打一场，就多消耗一丝体力，对不对？”

程景岚沉默了一瞬，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，转而看向朗希月，语气轻缓却不容置疑：“小狼，下一局别用全力了。”

朗希月有些不甘：“我一拍打不死……”

她本以为程景岚会说“一拍打不死就接着打第二拍”，可程景岚却淡淡地接道，“我来打死。”

朗希月愣了一下，还没反应过来，程景岚又补充道：“陈指说得对，我们要练一下相持，练一下跑位。虽然对手不一定能打出大角度，但我们的默契和站位还是要磨合。”

朗希月思索片刻，抬头问道：“师姐，我们是先保分，还是先练？”

程景岚嘴角微微勾起，语气稳如磐石：“先保分，打到7、8分左右就行。”

朗希月点点头，她明白了。

第二局开始，程景岚和朗希月依旧延续着上一局的打法，利用落点变化和快速上手打出了一波7:1的小高潮。然而，随着朗希月按照战术安排逐渐收力，对方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，被解除压制后，也敢于主动上手进攻了。一时间，双方的相持回合明显增多，比赛的节奏也逐渐发生了变化。

然而，这种节奏的转变也暴露出了朗希月的短板。她的防守、基本功以及对落点的控制，都还不及程景岚精准。一旦相持回合拉长，她的失误率便开始上升。

7:2，7:3……8:5，8:6。比分被逐渐追近。

朗希月的眉头紧紧皱起，握拍的手指也微微收紧，隐隐有些急躁。她习惯了主动进攻，一旦节奏被拖慢，便会感到不适应。轮到程景岚发球时，她忍不住压低声音道：“师姐，要不让我抢攻吧？”

程景岚瞥了她一眼，嘴角微微一勾，声音淡淡的，却带着不容置疑得自信：“没事，再练几球。你也多试试正手防守和反手进攻，把缺点暴露出来。”

她的语气平稳如常，没有丝毫的慌乱，反而透着一股沉稳的掌控力。她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：“哪怕他们追到8:9，我们也能拿下。”

“相信我。”

朗希月愣了一下，望着程景岚冷静而笃定的神色，心头的躁意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安抚了下来。她深吸了一口气，轻轻点头。

比分很快来到9:9，比赛的气氛瞬间紧张了起来。朗希月站在发球位，微微侧身，正准备发球，却听见身后程景岚低声道：“我来抢攻。”

她一愣，随即扬起嘴角，轻笑了一声，点头应下。

朗希月的发球又快又低，对方回球落在程景岚的反手位。几乎是同一瞬间，程景岚猛然侧身，直接一记反手抢攻，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冲向对手。对方显然没有料到程景岚会主动变招，脚步有些迟疑，仓促地架拍防了一板。但这一下质量不高，球高高弹起。朗希月早已等在一旁，果断地大角度抽杀，球贴着边线飞出，对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。

10:9，局点！

第二球，对方吸取了教训，不敢再给程景岚侧身抢攻的机会，改为摆短到她的正手位，意图控制节奏。然而，程景岚却早已洞悉对方的意图，她手腕微微一抖，做了个挑球的假动作，却在最后一刻轻轻一推，球如同一缕青烟飘向斜对角。

对方见势不妙，急忙上前想要救球，可惜反应稍慢了一步，球已经落在了边线上，反弹而出。

11:9，比赛结束！

朗希月猛地攥紧拳头，在空中一挥。程景岚嘴角微微上扬，目光淡定，似乎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。

两人走向替补席，还没等陈志远开口，程景岚已经率先说道：

“小狼，打得好。”

朗希月正想着自己这局失误有点多，听到这话怔了一下，随即抿了抿嘴角，没有说话。

程景岚拍了拍她的肩，继续道：“不要怕这一局暴露了你的缺点，晚上回去我们复盘一下，我再设计点战术，双打的时候肯定不会让对方抓着这些点来进攻的。”她顿了顿，语气平静而坚定，“不过你的正反手防守，我回去还是要再跟你多练练。另外，你一连输几球就容易急躁，这一点在单打的时候要尤其注意。”

朗希月微微垂下眼，咬了咬牙，小声“嗯”了一句。

程景岚这才转头看向陈志远，语气果决：“行了，陈指，我觉得练得可以了。下一局，我们多练练进攻套路。”

她说着，又看向朗希月，目光沉稳：“你看最后两球，对方显然没想到我会主动进攻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。我们可以多设计点这种战术，迷惑对方。”

陈志远点了点头，目光里带着几分赞许，重新坐了下来，摆摆手示意道：“行，那就按照你们的想法来。”

第三局开始，程景岚与朗希月的配合愈发流畅。程景岚依旧稳稳掌控着进攻节奏，每一板都带着精准的落点和强劲的旋转，而朗希月则灵活游走，寻找最好的时机出手。如果机会不佳，她便毫不犹豫地转入相持，耐心寻找破绽，而一旦逮住机会，她的进攻依旧犀利果断，直击对手弱点。

比分不断拉开，对手在她们的进攻压制下显得越来越吃力，最终以 11:5 结束比赛。哨声一响，朗希月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，忍不住地和程景岚击掌庆祝。

程景岚轻笑着，顺手揉了揉她的头，眉眼间满是赞许，“打得好。”

朗希月眨了眨眼，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。

两人和对手握手致意后，回到替补席。林若曦倚在一旁，双臂交叉，看着她们，忍不住感叹：“想不到啊，你们俩还挺有默契的。”

程景岚唇角微扬，随意地笑了笑，语气却透着一丝自信，“我不需要八年就能和小狼有很高的默契。”

林若曦愣了一下，随即无奈地翻了个白眼。她当然知道，越是顶级运动员，越有强烈的好胜心，可程景岚连这种事都要争个高下，实在让她无言以对。